细处花开

黔南日报 2024年04月13日 朱维

  朱维

  父亲总是慨叹自己一个农民,给不了我什么。他不知道,其实,他给了我很多很多。

  小时候家里很穷,吃一次甘蔗对我来说都很奢侈。快过正月十五了,爸爸带我出去玩,兑现他给我买甘蔗的承诺。出门不一会,老爸抱着甘蔗从集市方向乐呵呵地快步走来,我接过袋子一看,“只有一节,两人可怎么分呀?”老爸故作嫌弃地说:“我不吃,这硌牙,我负责撕皮。”只见他张开嘴巴,龇牙咧嘴地咬破甘蔗皮,又很自然地把皮放到嘴里,使劲地咬着残留在皮上的甜汁,直到它再也砸不出汁来。看着渐渐渗出甜汁的白色甘蔗肉,我直咽口水。撕完皮后父亲把甘蔗递到我手上,心满意足地看着我大嚼。这么多年过去了,老爸当年看着我吃甘蔗时满足的神情一直萦绕心头。

  后来,我到外省上学,老爸拖着受伤的脚把我送到学校,安顿好我的住宿,夜色已沉。他离开我们宿舍时,我怕他不舍得住旅馆,再三叮嘱了一番,坚持送他到宿舍大门口。看着他略显疲惫的神态,很是心疼。他拖着受伤的脚一瘸一拐地走向校门口的方向,校园的路灯宛如点点繁星,散发着柔和的光芒,父亲的背影越来越小。他回头看了我一眼,使劲地向我摆了摆手,然后消失在了路的拐弯处。

  第二天,天边微微泛出一抹亮色,我起床走向水房的过道时,突然看到了一个再也熟悉不过的背影,老爸刚从乒乓球台上起身,他快速地收拾着球台上不知从哪来的凉席。当天我送他上了回家的车,临走前他摸着自己的里衣口袋,利索地把一沓零钱又塞给了我。

  远嫁后每年从外省回家,父亲总是不厌其烦地给我打电话,确认我到站的准确时间和地点,非要亲自开着他的三轮摩托车接我。刚出站,阵阵热浪扑面袭来,远远地就听见他在喊我的名字。循声望去,只见父亲风尘仆仆地向我快步走来,身上的白衬衫颜色早已经褪去,显得有些疲惫和苍老。黝黑的额头直冒汗,还没等我反应过来,行李就被父亲左手右手各一个拎走了,我跟在后面紧追着。“今天太热了,你坐出租回去,爸开三轮摩托带行李回。”父亲不等我开口,就塞给我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元钱。我摸了摸带着“汗渍”的钱,心里一股热流涌上。

  这就是我的父亲,在我成长的每一个角落,他都让我看到了细处的花开。他从不说爱,我却从不缺爱。